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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范教培行业，最难的是办证标准吗？
❑ 规范教培行业，中小机构的声音在哪里？
近日，教育部办公厅、民政部办公厅、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办公厅、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办公厅联合印发了《关于切实减轻中小学生课外负担开展校外培训机构专项治理行动的通知》。
根据通知，这次行动将会重点治理：安全隐患、无证无照、应试倾向、超纲教学、组织等级考试及竞赛、“非零起点教学”及课上不讲课外讲六种群众反映最强烈的问题。
前五种都是指向教育培训机构，第六种则指向公立校。
通知发布不久，教育部就召集了新东方、好未来等全国性大机构负责人进行了会谈。这些大机构具有全国性的影响力和整个行业的号召力，在规范性上也是做得比较好的典范。
但是在整顿和治理的时候，除了征求大机构意见，听一听中小机构的意见，也一样是有价值的。
1.不能打压小机构
河北的安校长说：“国家监管没有错，但是不要让这个好政策成为一部分人谋利的工具，用来打压一些没有实力和关系但是确实用心做教育的中小机构。”
这是绝大多数中小机构校长的共同担忧。
我们看到很多大机构的声音，但是我们看不到小机构的声音。在鼓励“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候，教培行业涌现了一大批白手起家的人，很多校长从一穷二白的毕业生成为拥有多所分校的校长。
虽然不乏一些投机取巧的办学者，但大部分都是用心办教育的校长，所以很多小机构校长会抱怨政策是“一刀切”。
但是，校长们也要理解政策出台者的无奈，他们只能出台纲领性的文件，具体各地实施的细节肯定要由地方教育部门根据地方情况来制定。
教育部部长陈宝生在两会“部长通道”上回答课后三点半问题时，就说到： “上海、北京、南京和广西等地的‘课后三点半’改革做的有声有色,‘四种模式’各有所长,可以各走各的路,各出各的高招。”
请校长们注意部长说的“各走各的路,各出各的高招”，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赋予地方更多自主权，制定适应地方需求的政策。“一刀切”并不是政策的本意。
2.证真的难办
湖南的敖校长说：“有哪个培训机构不想办教学许可证？但是，1.要消防许可证，2.要求300平以上。同时满足这两点的校舍，其实挺难找的。要不房租就很贵。”
当然，也有校长表示，找到满足此类要求的校舍对自己不难，但就是苦于达到软硬件的要求之后，还是很难申请到办学许可证。
办学许可证难办，没有证的机构只能想办法与有证的机构合作，采用挂靠的方进行合作办学。还有一些在县城办学的校长，有照无证，在当地办学也有一定年头，不愿意也没有合适的方式与有证机构合作，只能选择鸵鸟策略，暂时无视这个问题。但这显然是不能长久的。
3.“我真的想把孩子们教好”
整治行动也直指很多教培机构的师资问题。毕竟机构的很多老师都是大学毕业生，他们能带好学生吗？
在北京一家机构教奥数的张老师说：“我是培训机构的老师，我真的想把孩子们教好。虽然自己的教学效果还不错，但很多时候我心存愧疚，总觉得自己刚毕业，知识结构不够牢固，不足以帮助学生们。虽然心底不认同公校老师的教学方法，但我也是这么学出来的，所以自己还有很多不足，希望能尽快提升自己的能力。”
当然，必须指出的是，尽管在一些地方，公立学校的教学水平正在被私立学校和培训机构超过，但整体而言，公立校教师的教学素质还是更高的。而且由于公立校很难做到私立校和培训机构那样的小班化，哪怕是同样水平的教师，在公立校其教学效果也会有所打折。
但是正规机构的老师，对于学生的尽责和用心还是能够做到的。特别是培训机构也在越来越加强教师培训，很多中小机构都会举办教学比赛，让老师们参与磨课、赛课，提高教学水平。
4.“我们不为自己邀功，也不诋毁别人”
来自山东的郑校长观点特别朴实：“作为培训机构，我们不为自己邀功，也不诋毁公办教育。我们作为教育参与者和公立校的补充，也有自己的情怀，就是实实在在做该做的事情。没有必要把培训机构贬得一无是处，也不必把培训机构的作用夸大其辞。”
很多中小机构的校长都是这种观点。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学习上的帮助，自己就踏踏实实办学，满足家长和孩子的需求。不求夸赞，但求有一个公平的对待。
5.“学生补课是刚需”
对于此次整治行动，还有人提出一个担忧：
“大力整顿是好事，但是并没有解决学生补课是刚需的本质，如果有机构借此机会哄抬培训单价，或巧立名目开设高价课程，就更尴尬了……”
对于这项担忧，其实是多虑了。此次整治行动，高价课程肯定会被主管部门关注，想牟取这种不当利益的机构一定会被打击。即使不被打击，家长也未必买单。
教培行业的收费问题也一直是各方讨论的焦点，一方面这是经过市场博弈之后，机构之间、机构与家长之间达成的一个平衡，不管是否情愿，这是各方都接受了的；另一方面，教培费用占家庭支出越来越大，各种抱怨之声越来越多也是事实。
收费是否过高这个问题我们暂不讨论，但是我们要看到一个现象：当前机构遍地都是，不同机构也有价格差，收费较低的机构肯定存在。
➢ 但是为什么大家不去选择收费最低的机构？
原因，不言而喻。每位家长都希望选择在自己承受范围中最好的机构，而机构也确实因为家长的这个心理，在提供高质量课程的时候会定一个溢价较高的价格。
如何提供价格较低但质量又能够有所保障的培训？
❑ 为规范教培行业献言献策
习近平主席说：“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而借助教育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是所有教培人的奋斗目标。
规范教培行业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尽管奥数培优和靠杯赛引流类的机构会受到冲击，但行业内对于国家的政策是非常赞同的。每一位教培人都有责任为规范教培行业献言献策。我们综合多位中小机构校长老师的意见，为规范教培行业献出了如下五条建议。
1. 为公立校购买服务提供更多支持
接着刚才的问题，如何提供价格较低但质量又能够有所保障的培训？
很多人说，质量和价格是相应的，怎么会有质量好、价格低的产品？
但并非如此。教育类产品具有“正外部性”，即不仅享受服务者能够得到提升，整个社会也会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得到提升，而变得越来越好。那么，政府就应该为这种提升而相应地进行补贴。
政府的补贴当然不能跟直接给到培训机构，但是可以给到公立学校。鼓励公立学校在下午放学后，“以（公立）学校为主场，以学生为主体，以教师为主导”的原则，适当引进外部培训机构的优势资源，提供给学生托管、课外学习等服务。
杨东平就认为，公办学校应该回应家长需求，通过支付购买服务，用多种方式为学生提供课后服务。“校方可通过家长委员会自愿收取或引入第三方民营机构等来实现，政府可采用购买服务等方式，与学校合作”。如此一来，补习机构不再是家长选择课外辅导唯一途径，而且经过政府购买和学校筛选，更能保证教育服务的质量。
2.让办学许可证申办程序更加清晰
此次整治行动，要求对“尚未取得办学许可证的校外培训机构，具备办证条件的，要指导其办证”。中小机构的校长普遍反应都是办证难，办证标准很难达到，申办程序复杂繁琐。
一般而言，申办文化类培训学校需要达到开办资金不少于100万元、办学场所的建筑总面积不少于500平方米等至少6个标准，而申办手续更加复杂，详见《如何申请取得文化类培训学校办学资质》。
不同地方标准也会有不同。常州的王校长就告诉笔者，常州一开始标准是500平，现在标准改为300平。很多小机构学生规模不大，或者学生虽然规模较大但教室使用效率高，300平的办学场所足够使用了。所以，在办学标准上，在坚持高要求的同时，政策制定者也可以多倾听中小机构的声音，做一些适时的不影响教学质量的调整。
同时，在申办程序上，能否进一步优化，让校长办事更加方便，比如审批周期适当缩短，申请材料缺失及时指出。还可以在教育部门设置专门窗口和指引标识。
很多小机构提供的小微教育服务，如放学托管、作业辅导，本身收费也不高，是非常便民的服务，这些小机构能否获得一个正规的身份，是校长们都很关心的问题。但是现在的申办标准和申办程序，对于这些机构而言都很难操作。在制订政策的时候，也应该多调研此类机构起到的积极作用和存在的问题，以便整改更有针对性。
3.在黑白名单制度上，管理与服务并存
此次整治行动，提出要建立黑白名单制度，由县级教育行政部门牵头建立《白名单》，公布无不良行为校外培训机构名单；建立《黑名单》，公布有安全隐患、无资质和有不良行为的校外培训机构名单。
而地方上反应也很迅速，比如潍坊就在通知出台后不久，公布了经教育行政部门审批设立且办学许可证在有效期内的民办教育培训机构共计666家，可谓是潍坊市教培行业的一份白名单，名单里有详细的机构名称、地址、举办者、联系电话等（这份名单对于做toB服务的机构来说可谓是一份免费的资源）。宁波也公布了白名单，白名单显示宁波中心城区正规培训机构共有417家。
地方教育部门不仅是监管部门，也是服务部门。
在办学许可证问题上，严格执行相关政策，达不到相应硬件、软件条件的绝对不能颁发办学许可证，这是非常正确的。但是对于达到相关软硬件条件的，还是应该按照规定颁发。这也是通知的精神：“具备办证条件的，要指导其办证”。
管理与服务是并存的。我们要认识到，在充分的市场竞争与主管部门的实时监管之下，正规的培训机构发展越充分，家长和学生的选择才会越多。对于办学许可证的颁发，多么严格都不过分，但不能“因严废事”，哪怕符合条件也不颁发办学许可证。
4．支持素质教育机构发展
此次整治，提出中小学校负责全面普查登记每一名学生报班参加学科类校外培训的情况。这是为了遏止应试倾向、超纲教学，出发点是非常好的。而且通知提出的是登记学科类的校外培训情况，对于素质教育类的可以免于登记。目前笔者获悉很多地区已经开始普查，但多限于学科类调查。
作为素质教育类机构，应该会比较满意此次整治的方向——限制学科类超纲越级教学，“发展素质教育”。
从应试方向到素质方向，其实就是从社会竞争转向美好生活。
已经有很多家长，他们让孩子更多选择艺术体育类项目，他们不希望孩子承受太大的学习压力，他们只是希望孩子未来的生活能够有更多的乐趣、更高的品质。
在财新网近期对公立校锦州四中校长赵雅的采访中，赵雅校长在反对补习的同时，举了自己教育孩子的例子：
“我自己的孩子几乎没怎么补课，他现在上大学了，但回过头看，我觉得补课对我孩子的帮助不大，反倒有些不好的影响。他小学时候初中时候，每到假期都会出去玩，我带他去北京参观博物馆、听音乐会等，到高三之前每个假期，保持着去国外旅行的习惯。所以，我认为对他的学习最大帮助的，还是让孩子爱读书……最后，孩子各种游历、各种发现也很重要，丰富多彩的童年生活会使他的成长受益匪浅。”
当然，大部分家庭也缺少这种从容的条件和自信，所以只能通过课外应试类补习来弥补。但在政府大力发展素质教育的促进下，再加上新时代家长们对于孩子教育的认知升级，孩子的全面发展为家长更加看重，素质教育将会迎来红利时代。
而由于应试教育、文化类培训机构管理上级单位并不一致，许多地区教育局只审批文化类培训学校资质了，艺术类资质由工商局、民政局或其他业务主管单位审批。各地办理文化类、艺术类培训学校的规定也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
政府可以在申办手续、税收等方面对素质类教育机构予以倾斜，支持素质教育机构发展，让孩子享受到更加丰富的课外生活。
5.设定参加辅导班数量、时间上限
在四部委联合通知之前，上海就出台了规范民办培训机构的“一标准两办法”，并于2018年1月1日起实施。上海的“一标准两办法”中尤其对义务教育阶段的竞赛活动、考试科目培训的师资、教学内容及进度作出了严格规范。比如规定授课结束时间不得晚于20：30，且每班应当设管理专员1人。
很多人指出课外补习对学生和家长造成了剧场效应，剧场中前排的人站起来后排的人也不得不站起来，同理学生也是被迫不得不补习。
但是对于教培机构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位机构校长和笔者提到，他晚上经常要很晚才能下班，但行业内都是如此，自己不可能独自早结束，而且这样也没法满足孩子们上课或者自习的需求。所以，如果所有的培训机构都统一规定授课结束时间不得晚于20：30，都能够晚上20：30准时结束所有活动，对于机构老师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学生被绑架，家长被绑架，老师也一样被绑架。所有人都是被绑架的。
所以，通过主管部门的强力约束，比如上述限制晚上授课结束时间。再借助此次学生课外培训情况大普查，严格限制每个学生参加培训班、参加课程项目的数量，比如，周末参加培训班不能超过4个，或者不能超过一天半，必须留给孩子半天的空闲时间。
当所有家长都知道其他孩子周末并非两天都在补课的时候，也许家长就能够放心自己的孩子有半天的空闲。
当然，空闲并非是让孩子无所事事。如何利用空闲，值得继续探讨。
❑ 给孩子一个美好的童年，教培机构如何反思自己？
这次整治，教培圈内部也需要反思，圈内的很多常识、模式，是否需要改变？办教育不同于其他行业，对于盈利的追求无可厚非，但却必须有一种情怀，能够超越对利润的追求。
我们相信，用心办教育的校长，才会不惧整治，留存下来，用自己的努力给孩子一个美好的童年和美好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