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叔读过几年书,一心想在生意上大展拳脚,可惜毕业后,被爷爷奶奶连拖带骂赶进一家事业单位。可没待上几年,老叔就再也憋不住了,偷偷地辞了职,下海卖鱼了。因为老叔看到当初选择做生意的几个朋友,腰包都鼓起来,可他现在还骑着破自行车上班,心里那个痒啊。
老叔没本钱做大生意,想来想去,还是贩鱼。一个书生,推着辆三轮车,顶着寒风或者烈日站大街。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昔日的同事、同学,老叔却照样笑呵呵的,一点也不在乎面子上过不去。老叔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讲,其实做什么生意都一样,只要肯拉下脸,就成功了一半。气得爷爷老冲着老叔吹胡子瞪眼的。
老叔还真挺有能耐的,他不去菜市场租摊位,推着辆三轮车跟城管玩捉迷藏。拿老叔的话说,他在起步阶段,资金跟经验还没成熟,还没到设固定摊位的时候,况且推着三轮车做流动小贩,也是方便广大人民群众嘛!
说来真奇怪,做流动小贩的人不止老叔一个,可他身边老围着大群大群的人,甚至连其他小贩也情不自禁地围过来。原来,他也学大商场那样搞促销。他向买鱼的人许诺,大家一次性抓起要买的鱼,然后放到秤上称,用四舍五入法计算重量,超出五两的部分算一斤,少于五两的部分算白送。老叔的妙招,引得很多路人跃跃欲试,甚至连不想买鱼的人,也特意买几条鱼试试眼力咋样。根据概率学原理,两种情况出现的可能大致是五五开,老叔其实一点也不在斤两上吃亏。倒是他的鱼,一下子被抢购光了。卖鱼其实就图卖得快,这样卖出去的鱼新鲜,就能卖好价钱。老叔照这样下去,不发财才怪。
可老叔这招试了几天,就忽然不试了。那段时间,他正好进了批湖蟹来销售。我好奇地问老叔,怎么不用四舍五入法了?老叔瞪了我一眼,说,你真笨,湖蟹的个头都差不多,因此一次性抓几只是几斤几两,大伙儿心里都明白。“如果按照原先的方式,我岂不要赔钱!”我不得不暗暗佩服老叔的头脑。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把原本一模一样的湖蟹分装成两个箱子,一个标上“野生”,另一个标上“人工饲养”,并标上不同的价格。一个箱子的价格比另一个箱子的价格整整高上20块。我大惑不解地向老叔请教时,他只是笑而不答。那时侯,湖蟹刚上市,老叔是第一个卖湖蟹的小贩。老叔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价格高的那箱湖蟹少了四分之一;价格低些的那箱湖蟹少了四分之三。老叔得意地说,这年头有钱人都认为责的东西是身价的象征,而大多数平民百姓又喜欢图实惠,其实野生的湖蟹跟人工饲养没多少区别;再说,把湖蟹的价钱一错开,更刺激了大家的购买欲:有钱人觉得该显一下自己的钱了,普通人觉得看不出有啥区别,既然一种比另一种价钱要低很多,当然买便宜的,还有种占了便宜的小得意。
除此之外,老叔还在定价上绞尽脑汁。比如一斤普通的带鱼,别人都卖4.5元一斤,他硬是将价格标为4.6元一斤。老叔说,4.5元一斤跟4.6元一斤,在大多数顾客眼里没什么区别,而且他也不会占顾客这一角钱便宜。妙就妙在算总价的时候,他往往手一摆,大方地说,那零头几角钱算了。因此,很多人都夸老叔做生意干脆利落,一些人还专门等着买老叔的鱼。
老叔做生意尽管处处见“滑头”,但他却十分在意卖出的鱼是不是新鲜,颜色是不是亮泽———他一旦发现鱼有变坏的迹象,就老老实实地跟顾客讲明情况,低价出售,甚至扔掉。我渐渐明白了,“滑头”老叔其实并不滑头,在他的“滑头”里,还暗藏着不少做人之道呢。
老叔不愧是经商的天才,半年还不到,他用来卖鱼的三轮车就换成小四轮了。他还告诉我,他正打算去菜市场租个摊子扩大经营呢。